ly.gif (9193 bytes)

1d.gif (17805 bytes)

家 泰 哥 琐 忆

    施家圆

    我们家祖籍吴江震泽,家泰哥是我三哥,1939年4月5日三哥出生于上海,1955年上海机械学校毕业,即参加沈阳的航空工业工作,年仅16岁。从那时开始,他就挑起了抚养父母弟妹的重任。

    记得我小时候怕冷,家里的人就会说,看你三哥年纪这么小,就离开家乡,离开父母,沈阳比南方冷多了,想想你三哥就不觉得冷了。是呀,沈阳可是冰天雪地呀!在我幼小的心灵里,三哥是家里的顶梁柱。

    在沈阳时,三哥曾得了一次胸膜炎,住院治疗。家中得知这消息很焦急,单身一人,离家这么远,无法照顾。后来听三哥讲,沈阳医院的条件不错,病员发统一的衣服,年轻的三哥战胜了疾病恢复了健康。

    1957年,父亲到沈阳看望大哥和三哥。大哥1937年到延安参加革命,是从事军工生产、军事科研的干部,工作兢兢业业,一直没空回家,父子分离二十年,父亲年纪大了,想见儿子一面,不顾年迈和路途的遥远,到沈阳在大哥家住了二十多天。

    大哥为人谦逊,生活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艰苦。每个星期三哥都去看望父亲,把自己的工资交给父亲,买烟给父亲,陪父亲喝茶,父亲十分高兴。大哥待父亲很好,晚上亲自替父亲洗脚。那时,大哥的女儿肖安只有五岁,像个小男孩,三哥抱着,和父亲、大哥、大嫂一起照相留念,照的相三哥一直保存着,有机会就拿出来给亲友看,讲到那时的情景很高兴。

    1958年,父亲在震泽去世,大哥和三哥因工作都没有回家。

    1958年,三哥调入西安飞机工业公司。调动中,路过北京,只是很短时间的停留,在北京故宫前留了影,这么多年过去了,照片保存得很好,一个朴实的小伙子为祖国的航空事业奉献了多年的青春的气息仍在。三哥常高兴地说北京去过。但好多园林等都没有去。四十多年过去了,一直想到北京走走。

    2002年暑假,三哥得知我要去北京时,他打电话来,要和我一起去,我很高兴, 平时大家常叫他出来活动活动,一直没有如愿。这次可以成功了。隔了两天,他又打电话来说,正值暑假,已买不到到无锡的火车票,不能去了,真是遗憾。万万没有想到,仅隔了三四个月,他就离开了我们,他希望再去北京的愿望竟没有实现。

    三哥在西安飞机工业公司担任无损检测工作, 他在西飞走完了人生的全部历程。

    三哥在西飞工作了四十年,勤勤恳恳,埋头苦干,任劳任怨,周围的人都说,三哥是个老实人,是个大好人。他工作了四十年,住了四十年的单身宿舍,节假日的值班,他是首选对象。有时做夜班,他总是乐意去干。

    他们单位有个复员军人,患了肺癌,到西安去医治,三哥去照料,帮打水,倒尿。同事李树初得了脑血栓,他常去看望,帮他伸腿锻炼。他和周围人的关系都很好 。星期天,他常去李树初家吃饭,西飞人来自五湖四海,大家像兄弟姐妹一样,三哥也把厂当作他的家。1985年,三哥去青岛休养,还没有到规定的时间,他就回厂了。三哥没有结婚,按规定每年可以回家探望父母,他有时两年回家一次,休假还没到,就急急地回厂了。在老家看病的医药费,他从不去厂报销。听他的同事讲,三哥在干检测工作时,要接触一种药水,由于长期和化学药品接触,鼻子里的清水鼻涕常常要不由自主地滴下来。三哥平时生活很俭朴,长期吃食堂。有一次,三哥把吃剩的半根油条夹在自行车后面,他的徒弟杨丽看见了,就说:“施师傅,把半根油条扔了。”三哥说:“要的。”他已养成了节约的习惯。他的饭量小,买一次饭吃不完,就放在晚上吃。三哥说,阎良的人都是这么节约的。他以这种节约为美德。

    小时候,我最高兴的是三哥回家探亲,得知他要回家的日期,我们就早早地到汽车站去等候,三哥有时穿着黑色的旧棉袄,胸前,袖口上油光光的,背着两只旅行袋。他从西安带来大红枣,核桃,还会从他的旅行袋发现吃剩的馍,他在厂里平时不是吃米饭,就是吃这种馍,我摸了摸馍,硬绷绷的,咬了一口,不好吃。馍放在饭桌上,三哥吃得津津有味,他告诉我们,他们平时中饭是两个馍,一碗白菜汤。吃饭就蹲着吃,很快也很简单。

    1962年,是国家困难阶段,三哥得了浮肿病。三哥回家探亲,母亲看着三哥消瘦的脸颊,突出的喉结,眼中含着泪花,把烧好的霉干菜烧肉推到三哥面前,这是家乡菜,你可要多吃一点呀,母亲想把平时对三哥的思念全装在这碗菜里。希望儿子能大口大口地吃光,可是三哥的胃口却是那么小,吃得又是那么少。看着三哥鼻子里的清水鼻涕不由自主地滴下来,大家心里充满了歉意。

    晚上,洗脚的时候,母亲看见儿子长了不少的灰趾甲,很心疼,她拿了小剪刀,仔细地把三哥的灰趾甲修得平平的,把灰趾甲刮了又刮,摸了又摸,又抹了一层蛤蜊油,直到滑滑的,油油的为止。三哥每次回家探亲,母亲总要在昏黄的灯光下,替三哥修灰趾甲,好象这样可以弥补大家对三哥的歉意。

    那时候,家里的生活全靠在外地工作的哥姐寄来,三哥没有结婚,挑的担子自然要重一些。也许,正是家里依赖他,要靠他生活,他自己的个人问题考虑得少了。听厂里的同事讲,三哥曾看中过一个南方姑娘,后来那南方姑娘调到别的厂去了。他就一直没有考虑。家乡的亲朋好友也曾多次介绍,总因离开得远,调动不容易,而没有替他办好这件事。想起来,没有帮他找一个人,陪伴他,照顾他,让他孤身生活、工作,总觉得对不起他。母亲常说,在儿子面上,觉得对不起。

    邮递员送来儿子的信和汇款单是母亲最大的欣慰。开门七件事:柴米油盐酱醋茶,全靠儿子寄钱来呀!那时,家里生活拮据,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。有时,变卖一点东西渡日。接不上开销,要向人家先借钱来用。三哥一般一个月寄一次钱,后来一个月寄两次。母亲正在走投无路没钱开销时,三哥又寄钱来了。母亲常不由自主地说:“儿子最好呀!”

    有一次,我开学需要交书杂费,三哥除了给我们生活费的钱外,另外还给了我读书的费用,让我早早地到学校把书杂费交了。我还记得我戴的第一只手表是三哥买给我的。当时,手表是较高档的消费品,有的还要凭券买,我看见人家戴着手表能掌握时间很羡慕,三哥让我如愿了。后来我常把手表拿出来炫耀,我也更加珍惜时间了。

    三哥给人家化钱很大方,自己平时很节约,舍不得买好东西,我常看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只怀表来看时间,在他去世前,也没有看见他有一只好好的手表。就是他最喜欢听新闻有时常随身带的收音机,也是那么旧。在他住的那房间里的床、写字台都是人家换了新家具后卖给他的旧家具。他在旧家具上,订上新的塑料台布,他自己认为不节约,一些同事都说,三哥的生活要求很低。

    他也很乐意帮助人,在整理三哥的遗物时,我们发现了一封信,是三哥的一位同事写的,这位同事家里生活有困难,向他借钱,后来那位同事调到另外的厂里去了,钱没有还他,那位同事的领导写信来,叫三哥发扬阶级友爱精神,就算帮助他了。厂里哪位同事有困难,他也乐意帮助。

    1966年,文化大革命开始了,我们家的冲击是首屈一指的。大哥身体致残,二哥被迫害致死。我插队在农村,母亲一人在家中。三、四哥是我们生命中的支柱。

    有一次,三哥风尘仆仆地来看望母亲,母亲遭到冲击,住在走廊里,三哥回家不能住,只能多给母亲些钱。匆匆回厂。十年的文化大革命,。摧残了多少人呀!

    1986年,母亲得了多年的病已到了不得不开刀的程度了,三哥回家看望母亲。母亲很爱儿子,以前常寄炒米粉给三哥,想到儿子吃食堂,平时没有什么东西吃,容易饿,逢年过节也要寄上一点东西。去世的前一年,母亲还替三哥做了一件棉袄。

    1987年,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,三哥马上请假回家,因路途遥远,到家母亲遗体已火化。母亲的骨灰安葬在苏州。那一年,我刚巧要生孩子了,没有回家,很遗憾。母亲去世后,三哥没有探亲假了,就一直在西飞厂里工作。

    1995年,三哥回南方了一次,他首先到南京,四哥陪他走了不少地方,而后到震泽,震泽家中已起了不少变化,五哥经过多年的努力,工作有起色。他们一起到苏州父母的墓上祭奠。三哥还到上海看望了临姐。最后到无锡。没有想到,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南方。

    1999年,我到西安旅游,看望了大嫂后,从西安到阎良,在汽车里望外看,大西北是那样广阔,一望无垠。到了阎良,找到18区01幢39号,他住的那间房子前边是楼梯,光线差些。从防盗门望进去:削瘦的三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不时望门口望,大概已经等了我不少时间了。当他听到我喊他的声音,高兴地直奔门口。

    我这是第一次到阎良,以前听四哥讲过,有一次,四哥趁出差的机会,曾到过三哥的厂,看望过三哥,那时,三哥住的是四个双层床一间的集体宿舍,生活条件较差。松哥的妻杨慎嫂出差到西安,也曾和三哥见过面。如今他有了一小套的住房。在三哥的房间里,一只木床,挂着纱布蚊帐,一只旧的五斗橱,一只大衣柜,门都关不上,留着很大的缝隙,一只长沙发,是新的。像六十年代一般人的样子。三哥跟我讲,跟同事李树初讲好了,到他家吃饭。

    李树初是他们一个组的同事,是无锡人。前几年,曾和儿子一起到老家来,也到学校里来看过我,三哥写信来特别关照,叫我在无锡请他们吃顿饭。那时,我见到他们,就像见到西安的三哥,听到有关三哥的请况,热泪盈眶。平时,三哥是我最牵挂的人,他没有成家,长期吃食堂,,平时不大烧饭,也不大会弄。现在年纪慢慢大了,真不知道他平时日子是怎么过的,怎能不让人牵肠挂肚呢!这次三哥带我到李树初师傅家吃饭,李树初夫妇待人很热情。我们一起照相留念。

    回来路上,三哥跟我介绍了他们厂里的一些新房子,阎良发展很快。回到他的住处,我忍不住打扫了一下卫生,我希望三哥能和我一起回南方,但三哥考虑到我的住房不宽敞,路途可能吃不消,没有和我一起回去。住在隔壁的一个同事叫周日强,看到我,跟我讲,单位里叫他平时帮照顾我三哥。我想起;以前三哥曾跟我讲过,写给他的信,可以写到他退休前的单位,叫周日强带来。周日强就是他,一个强壮的小伙子。我向他表示感谢。

    当我要离开西安时,我想起三哥消瘦的身躯,纱布的蚊帐,放在五斗台上饭盆里的馍,再也抑不住的眼泪滚了下来。

    2002年9月7日,是个不平常的日子。松哥第一次到无锡我们家里来,鹤安从北京打来了电话。突然,急促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,我拿起电话,一个陌生人的声音:“我是施家泰单位的,施家泰前两天胃出血,已住院,医生初步诊断是胃癌。希望你们家里来人。”当时,我的手都发抖了,走到厨房,打碎了一只碗。怎么可能呢,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三哥时,他还说,他和一些同事短途旅行了一次。----不过,那次电话里,我听到了他连续的咳嗽声。太突然了!和四哥五哥联系后,五哥和月华先去西安。一星期后,我再去西安。

    在火车里睡了一夜,就到西安了。火车站附近就有到阎良的汽车,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,比99年来阎良时好多了。到了三哥的住处,月华在。屋里月华收拾过了,屋里多了两个新的电视柜,纱布蚊帐换了尼龙蚊帐。

    一会儿五哥从医院回来了。五哥陪我直奔西飞医院外一科。三哥躺在病床上,脸色有点苍白,人比以前更瘦了,精神还可以,盐水缓缓地滴进他的胳膊。

    听五哥说,8月底三哥上腹部就不适的,到医院配了点药吃。平时,三哥是个不喜欢上医院的人。他的忍耐性特别好。有点小毛小病,从不去医院。厂里规定的医药费他经常是作废的。由于长期吃食堂,他的胃一直不好,吃得很少。这次住院后作了胃镜检查,他的胃有多个出血点,一碰,胃就出血。平时他的胃经常会不舒服,可能就在出血,他也不去医院,就这么忍着。9月初,病势来得很猛,剧烈的呕吐,呕吐物由白色转成咖啡色。呕吐了三天,他才住进医院。做B超,是手推车送去的。他们单位派人轮流帮照顾。

    五哥、月华来阎良后就一起照料三哥。厂里的同事不时来看望他,在中秋节前夕,收到了乐乐和玲风从上海寄来的一盒月饼,三哥很高兴。他拿了一小块放在口袋里,有时拿一点点尝尝。当时,和蔚瑜、铃风联系时,如果没有人照料三哥,铃风愿意来。她的心意我们领了。经过几天的挂水,呕吐已停止,胃液颜色有好转,出血止住。可以吃一点稀饭。

    有一天,李树初师傅拖着他不方便的腿姗姗来到病房看望三哥,还送来了儿子结婚的请柬,三哥叫我代表他去。婚礼在近郊的一个酒店里进行,我就坐在三哥同事那一桌,他们知道我是施家泰的妹妹,亲切地问我三哥的病情。酒席没有南方那样丰盛,但很热闹。亲戚,领导,同事来了不少,我第一次见到了卢书记。我听三哥讲,他住院的一天夜里,因挂盐水,没人看护,卢书记来了,困了,他就磕在床边休息一下。西飞人来自五湖四海,共同的目标把他们的心连在了一起。

    眼看病情在一天天好转,放屁了,原来诊断的肠梗阻解除了。但经胃镜检查,在十二指肠里有一块息肉,阻止了食物的通畅,需要把息肉去掉。虚弱的身体需要调理才能动手术。挂了几天水,脸色有些好转。

    有一天夜里,来了一位急诊病人,那位年轻人夜里骑摩托车不小心撞在电线杆上,导致脾破裂。他睡的床位没有三哥的床位好,那人的家属希望换一张好一点的床位,跟三哥商量,三哥爽快的答应了,第二天医生护士没有提这事,三哥主动的跟这位病人换了床位,大家都很感动。

    医院里的病人逐渐多起来了,床位较紧张,三哥希望出院。但他是下过病危通知的重病人啊,也许这没有告诉他。9月26日,他提前出院了。办好了手续,回到家,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医院的医生护士写一封感谢信,感谢他们的精心治疗和护理。

    9月28日,我到超市买东西去了。三哥原来那双旧而脏的棉皮鞋被我扔掉了,天气冷起来没鞋穿,我该给他买好。三哥平时穿的鞋子还是布鞋,解放牌球鞋,塑料拖鞋,穿了好多年的鞋子也不舍得处理掉。我替他买了一双旅游鞋。我刚踏进们,三哥高兴地告诉我,刚才肖安打电话来,他们的车子马上就到。肖安他们来看望三哥了。三哥住院后,我们与肖安他们一直联系。五哥在阎良时,肖安的丈夫景维义已经来看望过三哥。

    我还没有见过肖安,我赶快到大门口去等他们。不一会,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停下来,是肖平的丈夫王练柱开的车,走下车来的肖安,肖平都很瘦,一脸的疲倦,肖安的鬓角上还流着汗。他们带来了许多水果,有著名的临潼石榴,特大的葡萄,哈密瓜等。大家到三哥的屋里坐下,三哥高兴的把以前的旧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,有抱着肖安的,有鹤安全家的,有平平和父母的,有小燕和琦琦姐妹俩的,还有天天别着大队委员的三条红杠照的----三哥的小屋里,充满了热闹的气氛。大家和三哥一起拍照留念。

    三哥的屋里招待不了这么许多人吃饭,附近的小饭店停电,王练柱找了一家环境较好的饭店,三哥也从来没有去过,这么些人一起吃饭也是第一次。我们赶紧把好镜头拍了下来,这些照片后来就寄给亲朋好友成为永久的留念。这一顿饭,是三哥生命最后阶段吃的最好的一顿饭。

    三哥虽然出院了,但病并没有治好,隔了几天,虽然服了出院时配的药,上腹部仍不舒服,吃不下东西。9月30日,三哥拖着沉重的脚步和我一起外出散步,我们一起来到阎良公园,99年我们一起来过,三哥在公园里照的相,四哥放在了网上,阎良公园里有水,有亭子,树木郁郁葱葱,我还记得那时的情景,三哥虽然瘦,但走起来还有力。这一次三哥很乏力,走了一段路,就要坐下来歇歇,没有力气。三哥没有吃什么东西啊!

    卢书记和工会张建平主席到三哥的住处来看望三哥,三哥非常高兴,三人一起拍照留念,印出来的照片三哥看了又看,摸了又摸,感慨地说;“我们厂里的领导和我关系都很好啊!”我听卢书记说,三哥的照片曾登在西飞的报纸上,团支部来访问他。三哥也曾在电话里告诉过我这件事,那时,他是抑止不住的高兴和自豪。他虽然退休了,但厂里仍关心他。这使他感到欣慰。

    国庆期间,我和三哥商量请李树初夫妇到家来吃饭,李树初夫妇高兴的答应了,10月2号,他们来时还带来了一碗红烧肉,这是三哥平时喜欢吃的佳肴。李树初师傅跟99年比,老多了,得了脑血塞,行动也不太方便,但胃口很好。三哥很瘦,行动没有什么不方便,但是胃口很差。李树初夫妇的孙女也来了,增加了热闹的气氛。李师傅对我说:“你三哥住院后,他叫我打电话给你,说叫你不要来,他有人照顾的。我怎么能打这电话呢,我没有打。”我想起,八十年代,母亲从楼梯上摔下来,伤势特重,她跟我说,你去工作好了,我不要紧的。邻居都说,你母亲对子女是很体谅的。三哥要缝被子等,李师傅的妻子常来帮忙。肖安他们带来的东西我们两人吃不了,让他们带些去。

    阎良的蔬菜很便宜,如果不买荤菜几毛钱就可以了,十元钱可以买不少东西。乘出租车起步价只两元钱,阎良的人一般都较节约,十元钱当一百元钱用的。三哥平时他一个人生活,更是马马虎虎。三哥的邻居,一个年轻的妈妈说:“他不做饭,买一个饼就算中饭,吃不了放在晚上吃”。记得有一次三哥在阎良街上的小店里买了几个馒头,给我留了两个,他高兴地告诉我,这里的馒头有南瓜馅的,很好吃。三哥还说,身体好的时候,骑了自行车去买盒饭,菜有排骨,茄子,豆腐,不错,可以吃两顿。正像三哥的同事讲的,三哥的生活要求一点也不高。有一次中饭时,我和三哥在医院对面的小店里吃小馄饨,三哥只能吃一半,还有一半他就装在杯子里带回来,饿的时候吃。

    在青年公寓大门口有个炸油饼的老杨师傅,有时到三哥那里坐坐,歇歇,三哥常去那里买油饼,黑米粥。三哥出院后,有些同事建议请一个人帮烧烧饭,在阎良地区请一个人帮忙大概两百元钱就可以了,三哥说,如果他要吃红烧肉,可以请老杨来帮忙。

    现在三哥出院几天了,吃东西不如刚出院时,他坐在沙发上,上腹部不适。他好象在想什么,一会儿,他说,生命走到终点了。他还说,他们的同学有三分之一已经去世。六十刚出头,辛苦了一辈子,正是享清福的时候,像我的一些同事,和三哥一样的年纪,还在发挥余热呢,多惬意!三哥他----我心里一阵难过,说不出话。

    三哥又呕吐了----在我的催促下,我们去看了门诊,国庆期间,有些医生回老家去了,三哥住院时的主治张医生不在,其他的医生对以往的病情不了解,只是开了一点普通的药,三哥平时是不喜欢看病的,能忍就忍着----,晚上呕吐不止,呕吐物由白色变成咖啡色,睡觉也没睡好。还得去医院,三哥不想住院,就在门诊挂水,但病情很重,又是肠梗阻诊断。还得住进医院。

    三哥第二次住院。也许,第一次就不该出院。一住院得重新作常规检查,插胃管的护士不是很拿手,插了好几次都没成功,我也忍不住要呕吐了,她叫家属离开现场,我们走到走廊外面,好不容易胃管插进去了,我们才跨进病房,看着三哥皮包骨的臂膊,突出的喉结在颤动,知道他忍住了难受。

    这次病房安排在外一科主任办公室的隔壁。仍然是日夜不断的挂水。每天要扎针,他的血管很难扎,一是扎的次数多了,受伤的地方还没有恢复,二是他的血管已硬化,针常要滑掉。他的手上,胳膊上,以至脚上、腿上青一块、紫一块的不少。

    这也是护士练过硬本领的机会。医院里来了不少实习医生和护士,老护士带新护士,常常是新护士先扎针,当新护士实在扎不进的时候,才由老护士扎。当新护士走到三哥病床时,我常有点担心,怕扎的次数多,最好一次成功。三哥无论哪一位护士来扎,他都爽快的把手伸出来,那怕是几次没扎进,他也毫无怨言。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亲切的喊他;“施师傅,施师傅!”

    三哥知道他的血管针难扎,他平时是个好动的人,成天躺在床上挂水,他也难受。有一次,他向主治医生提出不要挂水,李医生同意了,但要做胸部的CT检查。

    吃的是草,挤出来的是牛奶,这句话来形容西飞的人,一点也不过分。三哥每天只是喝一点粥汤,有一次,他大概饿了,平时靠的是盐水啊,肚子怎能不饿呢,他在医院对面的小店里,看见象锅盖一样大的饼,那样亲切,他长期在西飞工作生活,吃惯了馍和饼,他忍不住买了一小块,吃了一点。他们西飞人平时就是这样,艰苦奋斗,让一架架的飞机在祖国的蓝天自由地飞翔。三哥多么想把这一小块饼吃光啊,可现在这一小块饼已不能转变成能量,静静地躺在三哥病床边柜子的抽屉里。我打开抽屉,看着那硬绷绷的饼,真是感慨万千啊!

    不知是这饼不消化,还是三哥病情没有得到控制,三哥的体力,精神均在下降。有一次,他一个人到医院后面的殡仪馆去了一下,走过一个矮门时,没有低头,被撞了一下,头上起了一个包,我很心疼,摸了摸那个新撞起的包,唉,怎么会雪上加霜啊!他不时地摸摸那个包,略有沉思。他说:“西飞的人去世后,在后面殡仪馆放三天,买身新棉袄”。

    我们漫步在医院的后花园里,菊花开得黄灿灿的,几片树叶随着秋风飘落下来,前面就是殡仪馆,望进去,有一个人去世了,点着白蜡烛,三哥要带我进去看看,我有点忌讳,说还是不要去了吧,我们掉回头,朝住院部走去。

    工会张主席常来看望三哥,他坐在三哥的病床上,和三哥谈着厂里的情况,厂里形势很好,和美国的波音公司签订合同,现在正忙着装修,面貌焕然一新。三哥很兴奋,这里的人常常希望能在西飞工作,阎良最著名的单位就是西飞。三哥还建议我去他们厂看看,厂里生产的飞机停在起飞场上,多么壮观!他们厂可不是随便可以进出的,门口还有人站岗。这厂就是三哥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的家,听着上班的号子声是那样亲切。

    三哥住的地方是青年公寓,是年轻人过渡的房子,老年人不多,三哥是这一幢的幢长,一些琐事由他负责,在他住院期间他仍记着幢长的责任,经常叫我代他做一些事情,例如发工资单等。三哥在西飞什么都满意,可就是没有成立一个小家庭,没有留下一儿半女。五哥、月华生了两个女儿,小女儿想给三哥。三哥有的同事的女儿想认三哥做干爹。大家关心着三哥,三哥的病情牵动着大家的心。

    三哥的病情不见好转,那块息肉堵住了食物下去的通道。胃管又插上了。身体越来越虚弱,医生说还是要开刀。但这样的身体能承受住这一刀吗?我和肖安商量,肖安叫肖平去请教西安医学院的有关专家,肖安来电话说,现在有一种仪器,可以不开刀,把十二指肠息肉去掉。我就向医生建议不开刀,用这种仪器。医生说,这是属于内科的。那怎么办呢?

    CT报告出来了,我把报告给了医生看,医生说,那块息肉不是在十二指肠的里面,而是在外面。压迫了十二指肠,阻止了食物的通行。可能是胰头直位。有一次,我看见李医生和外一科的贺主任在走廊里看一张CT 片子,像是三哥的,我走过去问了三哥的病情,他们说,再做一张增强CT的片子,看清楚些。

    我记得三哥刚住院时,还曾说他是胰腺炎,他小便常短而少,与胰腺有关。以前我们误以为是肾虚,去医院诊治一直没有痊愈。究竟是什么病,还没有完全定下来。三哥的身体越来越虚弱。以前不挂盐水的时候,他常要下床走走,现在他已没有力气出去活动。

    病房里又住进来了一个胃溃疡的病人,是个离休干部,以前曾当过书记,已请好专家准备动手术,要和三哥换个床位,三哥的床位搬到了窗前。胃溃疡病人动了手术后,家属日夜轮流护理,看望的人也络绎不绝,伤口慢慢长好,可以喝粥等流质的东西了。

    天气渐渐冷起来了。我想烧点水,用力点燃天然气,平时天然气的火焰旺旺的,可现在无论我怎么使劲,炉灶冷冷的。与修理天然气的地方联系了几次,他们来人作了应急的处理,先能烧烧再说。早晨起来,我擦了一下五斗台上的塑料桌布,拿起一瓶香水,想擦去上面的灰尘,“啪”一声,香水瓶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,香水四溅。

    增强CT的报告出来了,胰头占位性病变,医生的脸色阴沉,病情严重。我的眼泪掉了下来,但医生关照不要告诉病人。医生说,现在要解决病人的吃饭问题,需要动手术,动了手术后,生存的日子长。

    三哥单位的李主任、卢书记、张主席也来到了医生办公室,要不要动手术,这是有分歧的。李树初师傅认为三哥身体弱,不宜开刀,但不开刀不能吃东西也不行。后来李主任等说,请个专家来动手术,这样也对得起他了。李光道主任是三哥单位的第一把手,我来西安的第一天李主任来看望过三哥,和五哥等人一起照过相。三哥常以李主任来看望他为荣幸,在医院的登记表上,他也把李主任当作自己的亲人。

    这次开刀医生要家属签字,李医生说,让家属都来,要开刀了。我打电话给四哥、五哥、肖安等人,也没有其他的办法,只得听医生的。我代表家属签字,看到手术时可能出现的情况,我脑子里嗡了一下,身体直发抖。南京平平打电话来,要汇钱来。动手术时,西安肖安说,他们来人。医院帮我们到西安第四军医大学去联系专家。

    医生在作手术前的准备,每天要替三哥洗胃,已经好几天了,有时护士忙,叫我帮洗胃,胃老是这样洗,也很难受。三哥说,西飞医院的医生医术都很高,不一定要去请专家,就让我们自己医院的医生开刀吧。开好了再吃点,开不好就报销了。

    三哥躺在病床上,回忆了母亲在世时的一些情况,讲到了母亲第二次住院,母亲丧事后,和小姐一起到苏州,在小姐家吃过甲鱼烧肉。回忆在上海读书时,常和人杰见面,星期天去二哥家吃饭,鹤安就是在那时生的,二哥只活了42岁,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----

    为了能保证手术时能输血挂水,手术室来了两个人,在三哥的胯下动了个小手术,输液从胯下的大动脉里输进去,可以很通畅。动好手术叫我们压十分钟后,就放个沙袋压在上面。不久,三哥觉得不舒服,我们把被子拿开一看,里面全是血,我赶快叫医生,动小手术的医生一下子找不到,后来张护士长来了,她说,谁搞的?原来输液与胯下进液的地方脱落,输液与血全往外流,三哥里面的棉毛裤上全是血,我很恼火,病房里的病友也抱不平,人本来就这么瘦,又要动手术了,本来要输血,反而出了这么多血。三哥没有说什么,他原谅了别人因不小心而犯的过失。病友对我说,你哥的脾气真好,真是个好人。

    经西飞医院的庞医生与西安第四军医大学的专家联系,定于10月28日动手术。天刚蒙蒙亮,工会张主席就来了,联系了去西安接专家的汽车。庞医生随车去西安接。不久,景维义从西安来到了三哥的病房。大哥在世时,三哥曾去他家作过客。三哥的徒弟杨丽送了一束绢花来,三哥刚住院时,单位的同事送过鲜花,杨丽说,这束红玫瑰不会凋谢。我们一起照相留念。

    近十点钟了,张主席进病房来说,西安的医生没有坐我们去接他的小车,他自己开了一辆小车来,这位医生正当年,不仅医术好,自己还会开车。

    到了西飞医院后,专家医生来到外一科贺主任的办公室,他看了三哥的CT片子,跟景维义和我说,三哥目前没有黄疸,不一定是胰腺问题。要手术探索,手术中如出现情况,会马上通知家属。

    三哥的单位里来了不少同事,帮助把三哥送进手术室,我们在手术室外面等。大家的心像被揪住了一样,医生护士有进进出出的,但没有出现慌乱。

    景维义这次来,给我带来了好几张大哥的照片,穿着军装照的照片都神气!但文化大革命摧残了大哥的身体,大哥的肋骨被打断,大哥还曾被藏进手术室,奄奄一息的大哥还曾被送进太平间,一个老汉发现,给了一口水喝,大哥慢慢苏醒过来,后来大哥全家千方百计找这位给水喝的老汉,竟找到了。景维义还告诉我,肖安心脏不好,风湿性的,在服药。前几天,肖安来看望三哥时,天气并不热,我问肖安,你怎么这么多汗,看上去,肖安比较瘦弱。这些为祖国的航天航空事业,为祖国的科技事业鞠躬尽瘁,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生命的人,真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。

    我们在手术室前等候着,吃中饭的时间到了,没有一个人离开,我去买了点馒头饼干。医生没有出来通知家属,大家悬着的心放下了。

    过了近两个小时,动手术的医生出来了,我赶紧跑上去问怎样,那医生说,手术做好了,好好调养,可以吃得胖胖的。等候在门口的人,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 三哥推出手术室,回到病房。景维义代表家属请医生吃饭,西安的医生有事,急着回去,饭都没吃,我们给了点劳务费。医生说手术是成功的,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好。

    肖平打电话来问情况,景维义告诉了他们,我马上打电话给四哥、五哥、小姐姐。松哥也在小姐家,问我们经济有没有困难。景维义还说,西安有一种照顾较好的康复医院,大嫂曾去过,三哥如果要去,他们可以帮联系,他们也可以定时去看望。

    手术后的疼痛慢慢有了好转,胸部的刀口每天换药也在渐渐长好,但从腹部拖出来的管子里的血却不见减少,三哥的感觉是开了刀后仍不舒服。开刀切除了一部分的胃和胆,把胃和肠接了起来,三哥的肠子很薄,缺少营养啊!

    手术后,翻身都困难。管子里的血不停的出来,说明里面没有长好。输血挂液不停。开刀后,厂里的领导同事不时来看望,送来了鲜花,并派人协助我一起护理。

    11月4日,化验报告出来了,病情恶化。开刀已有一星期,开刀要达到的目的是能吃东西。李医生让我去买点盐糖香油调在开水里,试着让三哥服下起。管子里暗红的血仍在流。三哥的痰多了起来,并带着血丝,很粘。

    肖安打电话来,明天星期天他们准备来看望三哥。深夜,三哥的痰带着血,不停的吐出。后来竟大口大口----医生来了,卢书记、张主席、王主任、小卫来了,李树初夫妇来了,三哥的嗓子已沙哑,他努力的说着:“谢谢,谢谢!”我马上打电话给四哥、五哥、肖安。

    肖安、景维义、景大伟、肖平、王威从西安来到了三哥病床前,帮助护理。这么些人一起见面还是第一次,景大伟我是第一次见到。

    当我把合影的照片寄给小姐姐等人时,小姐姐说,她还没有和大嫂等人见过面呢。也许大家都忙于工作吧,也许大家离开得太远了吧,也许缺少见面的机会吧,大哥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,因大哥的参军,解放初,我们家一直是光荣之家,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,老家至今还保存着的光荣之家的牌子。在我中学求学阶段大哥也一直寄钱来,直到文化大革命,而我竟没有见过大哥一面。

    四哥、五哥从南京、苏州来到了三哥病床前,三哥让我把衣服穿好。因动手术,三哥的衣服还反穿着。三哥平时很朴素,有的新衣服还不舍得穿,记得有一次,我在三哥的大衣橱里找到了一件新的羊毛衫,里面还有一张发票,是上海的蔚瑜、玲风寄来的,他还没有穿过。这次,三哥换上了干净的衬衣,穿上了这件羊毛开衫,我们四人在西飞医院团聚了。三哥提议,我们四人一起照个相。“咔嚓”一声,照相机照下了四个兄妹的合影。

    想起来,还是在小时候,父亲还在世时,我们四人和母亲一起照过一张照片,后来三哥回家探亲,四哥在外地工作;四哥回家,三哥在厂。在我印象中,三哥、四哥同时在家有过一次,这是母亲最高兴的时候,但没有照相。母亲虽然养育了这么多的子女,子女一长大,都离开家出去工作了,为祖国养育了这么好的儿女,在祖国的各条战线上发挥重要的作用,这也是母亲的一大功劳啊!

    现在三哥生命垂危,我们团聚在一起。四哥看到三哥的灰趾甲,仍和年轻时一样。四哥在浙江大学上学时,和三哥的合影,一直夹在三哥的照相本里,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祖国的三哥,现在体重还不到80斤。

    病友出院了,我们就把病房包了,旁边搭一个我们自己带来的小床,四人同睡在一个房间里,还从来没有过。

    三哥说话声音嘶哑,护士来把他嘴里的痰和血弄掉,声音稍清楚一些。为了积蓄精力,后来我们轮流护理。一人睡到三哥的房间里去。

    我想,如果三哥的住房稍宽敞些,我们早点来看望他,李师傅跟我讲吃饭比他四岁孙女还少时,就到他那里来住住,他吃饭这么少,总是有原因的。他自己曾跟我说过,经常便秘,早一点催促他去医院诊治,情况会比现在好些。我们平时只是和他通通信,打打电话,或者寄点东西给他。叫他到南方来走走,他总是一拖再拖----

    输液缓缓的滴进三哥的体内,监测仪的数据在跳动,三哥大概是难过,总想把夹在手指上的夹子拿掉。

    单位的同事来看望三哥,他们说,厂里房子很紧张,三哥现在住的房子是以前的女工会主席化了不少劲才解决的。工会张主席来看望三哥,西安没有实行货币分房,三哥住的房子房钱不贵。团支部活动有时去他住宅帮打扫卫生,怪不得三哥的住处有那么多的扫帚抹布----现在三哥静静的躺在病床上,闭着眼,但他知道谁来看他了。

    施敏教授携带夫人到苏州,和亲友见面了,还参加了吴江的经贸会,并到了震泽,到了震泽中学,五哥把照片拿给三哥看,小燕的儿子已会跑来跑去了。那时,肖安也曾和施敏教授通过电话,代表在西安的亲友向施敏教授及夫人问好。在西安拍的照片也印出来了。看着这些照片,三哥感到欣慰。

    三哥倚在高高的枕头上,一个红色的绣花枕头是王忠民锈的花,一件丝绵的棉毛衫棉袄是月华做的----这些都伴陪着三哥走完人生的旅途。

    医生说想吃什么,可以试试。三哥喜欢吃甜食,四哥带来的小蛋糕三哥喜欢,五哥买的大面包拆开尝了点。

    但从腹部拖出来的管子里的血仍在流,好象流在我们的心上。滴液变得缓慢了,三哥的脚肿了起来。

    11月13日下午,三哥要求外出活动,四哥去借了个轮椅来,我们三人推着三哥到医院的走廊里,从走廊的玻璃窗里望出去,夕阳映照在松树上,煞是壮观。三哥望着这蓝天白云,望着这美好的世界,真希望能多看几眼。

    滴液慢了,三哥的腿肿了。医生关照,病床边不能离开人,发现血压低立刻叫医生,三哥昏沉沉地躺着,四哥、五哥和我守在三哥身边。11月14日下午,突然血压降到零,医生和护士来抢救无效。四哥看了时间是2点40分。三哥的心脏停止了跳动。享年63岁。

    三哥单位的领导来了,三哥单位的同事来了,大家护送三哥到后面的殡仪馆。

    沉痛悼念施家泰同志,送花圈的有三哥单位的领导和同事,三哥的徒弟杨丽单独送了一个,家属亲朋好友有我们兄弟姐妹率子女的,有大嫂率全家的,有鹤安、人杰、蔚瑜的,有诸阿姨的----肖安、肖平、景维义从西安赶来参加三哥的追悼会,追悼会由李光道主任主持,卢书记致悼词,单位的同事向三哥的遗体鞠躬告别。肖安代表小辈摔烧纸钱的灰盆。

    灵车驶在去临潼的路上,不时有纸钱从车里飞出。我们家属在前面灵车里,后面是单位的领导同事,景维义乘小车压阵在后。

    三哥的遗体在临潼火化。工会张主席及三哥的好多同事都到了临潼。回阎良后,大家在已联系好的饭店里吃了饭。三哥的骨灰由肖安、肖平的小车送到三哥的住处。四哥、五哥和我挤在三哥的屋里整理遗物。

    三哥喜欢看书,他的木箱子里装了各种各样的书籍,包括《毛泽东选集》。三哥喜欢看报,买报、看报、剪报是他的嗜好,那本厚厚的剪报本里,有西飞生产的飞机照片,有文艺评论,有生活常识,有毛主席诗词----三哥喜欢写日记,有好几本,自己有什么话就在日记中倾诉。亲戚寄给他的东西的盒子他都舍不得扔掉,那些漂亮的图案他当作艺术品欣赏。“月到中秋分外明,每逢佳节倍思亲”是他从盒子上剪下来的,三哥的同事说,施家泰的字写的漂亮,组里要写什么,就叫施家泰写。大哥的讣告,二哥平反后追悼会上的悼词,三哥都认真地写在稿纸上保存着。还有一只洋油箱,那样熟悉,这是从老家带来的。当他离开家时,这只洋油箱就放着他的衣服,伴陪着他走南闯北,这是家里给他的唯一的家当,几十年过去了,这洋油箱仍在。在他的抽屉里,还发现了一大叠寄钱的存根----

    这样的一个好儿子,这样的一个好兄弟----怪不得母亲常说,在儿子面上觉得对不起。我把三哥保存的照片等东西放在他的一只小箱子里,拿了几件衣服给儿子斌斌穿,鹅牌的汗衫有几件他还没有拆封。他要穿破了才换新的。三哥的那只箱子现在放在无锡我的大衣橱顶上,天冷了,我最喜欢穿三哥那件棉背心,虽然已破旧,但觉得暖和,好象三哥就在我身边。登在西飞报上的团支部来访问他的照片,三哥从报上剪了下来,四哥小心翼翼地保存好。到南京后,四哥把施家泰病危时的照片放在了网上,团支部访问三哥的照片放在第一张。五哥也拿了几样东西作纪念。其他的我们就请杨丽和工会处理。房子厂里重新安排别人。

    我们带着三哥的骨灰乘汽车离开阎良,我的眼泪滚了下来,现在三哥已不在阎良了,打029-6864120没人接了----我们来到西安看望大嫂,84年大哥去世,后来大嫂得了脑血栓,现在行动不是很方便。四哥、五哥我,和大嫂,和肖安、景维义、景大伟,和肖平、王练柱、王威团聚,还是第一次。

    我们又去了烈士陵园,看望了大哥,大哥的一生,是艰苦奋斗的一生,他积劳成疾,鞠躬尽瘁,烈士英灵,浩气长存----

    我们准备乘火车离开西安,天下起了雪,好象在祭奠三哥。

    树高千丈,叶落归根。五哥和月华把三哥的骨灰安放在苏州父母墓的附近,两旁种了松柏。中华民族的好子孙,现在永远伴陪在父母的身边----

    万万没有想到,2003年6月17日,大哥的大女儿肖安心脏病突发去世,还不到52岁。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祖国,英年早逝,中华民族又失去了一位好儿女。

    离开我们的亲人:一路走好,你们永远居住在太阳升起的地方,你们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。你们永远和我们在一起,在一起,在一起----

2003.11.20.

 

家 中 的 泰 山
施家圆

纪念家泰哥逝世一周年


少小离家,献身航空,
孝敬父母,抚养弟妹,
稚嫩的肩膀,
挑起了家庭的重任。

旧床旧橱,冷灶陋室,
生命历程,朴实无华,
一生的俭朴,
凝成了谦和的美德。

鞠躬尽瘁,急公好义,
浩然正气,懿德长存,
瘦削的身躯,
铸成了家中的泰山

更多 >>


关於本站  地址:江苏省南京市汉中西路汉北街八号
制作:施家治    联系电话:0086-25-86608277
  电子信箱:shijiazhi@citiz.net